第24章 第十九章、拜访
第十九章
吃饱喝足——或者说尝过这里能提供的所有美食后——空夏带着亚津奈去了商场购物，世界神使也把长袍换成白色的常服跟着去了。
逛街开始没多久亚津奈的眼神就死了，几乎是被空夏拖着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麻木地换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这个女人甚至还在路过男装店时想给白发神使挑几件，但那位眼看不对，也看不上黑色的衣服，直接消失不知道去哪了。
目睹了活人凭空消失的店员……被勉强回过神的亚津奈一个响指打发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虽然她不能消除那些人对这件事的记忆，但可以把自己的“要求”提升到最高等级，让他们暂时记不起这件事，从而达到遗忘的效果。
至于事后……要么彻底记不起来要么就是觉得自己看错或者见鬼了吧。亚津奈不负责任地想着，然后被逛街上头的空夏拖进下一家服装店。
直到商场闭店，空夏才意犹未尽地拎着大包小包坐上夏目漱石派给他们的车。
之后两人被带去了亚津奈住过几个月的那座别墅。
空夏一下车就蹲在院子里研究这个世界的观赏植物，亚津奈看了祂几眼，发现祂不为所动，只好任劳任怨地把车里的各种袋子往别墅搬。
——司机也有帮忙，但也只是把东西搬到门厅，没有再往里走。
室内干净得像是有家政来过，厨房也没有堆积亚津奈离开这段时间的食物。卧室只简单打扫了地面和整理了床铺，其他东西都没动。
亚津奈脱掉外衣——空夏刚给她挑的长款驼色外套——把自己丢进柔软的床铺里，闻着被子上晒过的味道，慢慢陷入梦乡。
梦里的她只有十四岁，从某个看不清名字的地方带走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孩子。那个孩子就像一只刚刚被迫离开家的小猫，对外界充满警惕，还总是想逃跑。之后他也确实成功逃走了，还忽悠到了个新饲主。然而没过多久，似乎是觉得无聊，又偷偷溜回了一直等在原地的她身边。
就这么经过几次循环，那只黑发黑眼的小猫才终于接受了她当自己的饲主，不再找机会离开。
亚津奈睡醒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意，但揉眼睛脱离困意时，她看到了左手手心毫无变化的花苞，瞬间清醒回到现实。
她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对付太宰治，就应该强硬地闯入他的内心，把那些阴暗的想法用吸尘器扯出来一扫而空。
所以她也曾想过要不要粗暴一点，但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足够积极向上且坚定的三观，说不定被太宰治拖长声音喊一声名字就要举白旗投降。
亚津奈放下手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窗户，发现从外面透进了明亮的阳光。
已经是早上了。
收拾好自己，换了身昨天空夏帮她挑的衣服，亚津奈离开卧室去往客厅。
她今天穿的衣服，里面是一件带有少许蕾丝边的白色圆领的长袖过膝连衣裙，外面是件宽松的深蓝色及腰外套。因为里面加了绒，亚津奈在屋里嫌热就没有扣扣子。
这几个月来长了不少的暗红色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刘海也为了不挡眼睛，被她用两个点缀着樱花图案的白色发卡夹到了一边。
客厅里空夏和白发神使正坐在同一个沙发上喝着咖啡，空夏手里拿着亚津奈之前丢在茶几上没收起来的小说——是那本《荆棘庄园》。白发神使则是在——看报纸？
“两位，早上好。”亚津奈小声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厨房看看早餐。
“小奈早上好~”空夏挥舞着手上的小说，笑眯眯地说。
“早。”这是简单回了一句的白发神使，说完他还翻开了报纸的下一页。
去厨房绕了一圈，没找到早饭的亚津奈重新回到客厅，问两位神使：“早饭有什么安排吗？”
“去见见森鸥外。”白发神使放下报纸，随手打个响指，报纸就消失了。
空夏则是放下书窜到亚津奈身边，对她耳语道：“今天一大早那边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请】我们务必造访港口mafia。世界神使大人对此非常不爽呢。”
亚津奈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厅看上去要出门的白发神使：“因为被要求做什么事吗？”
“不是，”空夏小幅度地摇摇头，“似乎是在那边感应到了世界本源，不得不——小奈你怎么了？”
亚津奈想起来自己交给太宰治的小球，瞬间紧张起来。
“空、空夏大人……”
“怎、怎么了？”空夏好笑地学着她结巴。
“世界本源，”亚津奈低头对手指，“可能，是我给出去的……”
空夏：“……”
亚津奈：“……”
已经站在门外的白发神使没好气地喊两个人快点，亚津奈一个激灵就窜出去，换上新买的黑色皮靴后安静地低头走到祂旁边。而空夏比亚津奈还要快，几乎是瞬移到门口，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着装。
进入港口mafia大楼前，有一小队黑西装想上前检查，但被领路的人呵退，于是他们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亚津奈看着像是个会议室的地方。
宽阔的房间里摆着一张目测有三米长的桌子，森鸥外就坐在远离门的那一侧，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少年。
亚津奈还没想好该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一旁的空夏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注意到亚津奈疑惑的眼神，空夏弯腰——祂不仅身高175cm，还穿了双少说5cm的高跟鞋！——对她耳语：“神使大人很讨厌被人摆谱呢。不过在我们那边，也没人敢……”
没等空夏说完，亚津奈就感到迎面袭来一阵狂风，还不时感觉到有沙土击打在脸上又弹开。
——这还是空夏帮她挡了一大部分后的结果。
亚津奈默默地钻进拦在自己面前的空夏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宽大的会议桌已经消失不见，森鸥外倒是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但两边的少年已经站起来挡在了他身前。而他们进来的门外，传来了木屐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
“看起来是搞砸了。”亚津奈小声对空夏说。
空夏抱着她背对着墙上的大洞，扭头看了一眼现场的狼藉，小声回道：“是啊。”
“有胆子叫我们来【拜访】，”白发神使慢条斯理地整理几乎没有染上灰尘的白袍，“却只敢躲在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背后吗？”
“这还真是失礼了，”森鸥外冷冷地笑着，“不如我们换个房间再继续？”
白发神使叹气，单手扶额摇了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森鸥外看上去想说什么，但看到祂伸出的手上出现了一枚漂浮着的发光白色小球。
“什么？！”
太宰治在怀里掏了掏，只拿出一个空瓶子。
“所以说，”白发神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世界神使大人，”亚津奈缩回空夏的怀里，不想看太宰治戒备的表情，“您会对他们施加【处刑】吗？”
空夏眨眨眼，也跟着看向白发神使。
森鸥外很快就收起了失态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姿态。太宰治则是捏紧了手上的瓶子，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中原中也看上去像一只被拴着不能冲出去，只能在原地俯身低吼的猛犬。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白发神使收起那枚小球，重新挂回平时的微笑问道。
亚津奈咬了咬嘴唇：“其他人就算了，只有太……”
空夏的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中央，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嘘”。
没理解空夏的意思，但亚津奈还是改口说：“如果那能够平息您的愤怒，就请对他们降下【神罚】吧。”
白发神使点点头，向对面的三人组伸出手，似乎在为接下来的招式蓄力。
——突然一个回身就击飞了切开会议室大门并顺势袭向祂的长刀和服异能体。
空夏沉默了一会儿，亚津奈能感觉到祂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可恶……”
空夏消失前，亚津奈隐约听到了这句话。
再出现时，祂一脚踢翻正准备再次放出异能体的和服女人，并且开始用鞋跟用力碾她的后背。
“你这女人竟敢——”
“空夏，”白发神使拍了几下手，“回来。”
空夏慢慢停下动作，后退了几步，又突然出现在亚津奈身边，抱着她低声喃喃着一些话。
亚津奈全神贯注也只听到几句“好孩子”，“不怕”，“妈妈在这里”之类的话。
由于空夏的拥抱太过用力，亚津奈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连呼吸都有些勉强。但想到祂说的那句“妈妈”，又放弃了挣扎推开她。
另一边，森鸥外看着尾崎红叶像是开玩笑一样被轻松击倒，而随手就挡下了金色夜叉一击的白袍——他们喊他是神使？——依旧站在原地，几乎没有挪动。
太宰治看了看倒在室外走廊上的尾崎红叶，又看了看森欧外的脸色，叹了口气：“中也，就剩你了哦。”
“不用你说，混蛋太宰！”
说着，中原中也快速冲向门口。
——目标是抱着亚津奈陷入混乱的空夏。
“哎呀。”白发神使发出一声轻呼，但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甚至脸上挂回了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中原中也确信自己用上了几乎是最大力的一击，但似乎对面比他这一击还要坚硬，只有被气流吹得上下纷飞的衣物能证明他这一踢没有收力。
“你……”空夏慢慢松开亚津奈，扭头看向中原中也，轻声问道“你也想要，抢走我的孩子吗？”
“哈？什么孩子？”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身体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亚津奈看了看空夏，祂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因为孩子要被抢走的母兽一样狰狞，但又带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悲伤。
为了不打扰空夏干架，亚津奈打算先躲去白发神使那边，但察觉到她要离开的空夏，捏紧了她的肩膀。
亚津奈：“？”
此时中原中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管两人之间的交流，再次发起了进攻。这次他的攻击范围内，包括了刚离开空夏怀抱的亚津奈。
人类在面对危急时，会因为肾上腺素增加，大脑转速变快，导致眼前的事物变成慢动作。
所以，亚津奈愣愣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拳头擦过空夏的肩膀，直冲着她袭来。她想要躲，但空夏的手还捏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远处似乎传来了两声不同但交织在一起的“小奈”。
最后，一切停止在了拳风即将触及到她的时候。
亚津奈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纯黑的世界，面前出现了一本发光的白色书籍。
这本书更像是小野狗里描绘的那一本，不会说话，也不会和她交流。
可能过了几秒，也可能过了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甚至更久，这个空间里出现了白发白袍的世界神使。和祂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发光的白色小球。
小球一出现就冲到亚津奈身边上下跳动着，像是在生气，但她什么都听不到。
亚津奈只好去看白发神使，希望祂给自己一个解释。
白发神使眨眨眼，想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关，但被亚津奈瞪了一眼，立马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很正经。
“你应该见过祂了，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书】。”
白发神使指了指那个似乎是累了，安静地漂浮在亚津奈旁边的发光小球。
亚津奈点点头。
“这里就是保管【书】的本体的地方。”
亚津奈再次点点头。
“为了不让你被那个橘发少年一拳打死，祂紧急把你拉进了这里。”
亚津奈点——震惊地看向小球：“那个，谢谢？”
小球上下晃了晃，像是害羞了一样，慢悠悠地飘到了发光的书旁边，两团光几乎融在了一起。
“所以，太宰治用了它——祂吗？”亚津奈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白发神使走到书旁边，似乎交流了什么，才回答她说：“用了，但因为那就是一小部分的能量体，所以太宰治只看到了一些碎片——大概就是这两年的。”
亚津奈咬了咬嘴唇，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对这个一直被自己吸收能量，还被自己倒打一耙的【书】道个歉。但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我之前会感觉到祂在吸收我的能量？”
白发神使看了看书，又看了看她，才开口说：“比起说是吸收你的能量，更像是试图吸收围绕在你身体周围，还没被你吸收的能量。”
“诶？”
“就是说，”白发神使看到亚津奈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解释，“祂做不到直接吸收你折腾其他人的记忆后产生但又没有被吸收的能源，但是可以和你的身体抢一些，被你无意中转化成方便吸收的能量。”
“……反正最后不还是得给我能量吗，”亚津奈揉了揉太阳穴，吐槽说，“为什么还要抢我的？”
“这不一样，”白发神使摇摇头，“祂提供给你的只有勉强足够维持你正常生活程度的能量，这样你的身体就会因为需要更多的能量，而去自动转化身周的能源。”
“所以还是抢吗！”亚津奈皱着脸大喊，甚至想收回自己那句谢谢——还是不了，亚津奈想起自己是被【书】拉进这个空间，才没有死在中原中也的拳头之下的。
“其实刚才的情况，不管是我还是小夏夏，都能救下你哦。”白发神使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那还是收回吧。
亚津奈冷漠地想着，走到白发神使旁边，想去拽祂的袍子。
“我想离开这里了。”
——拽空了。
“哎呀，我在外面的世界待得太久，该回去了，”白发神使看了看自己正在变透明的手，只来得及说一句“一会儿小夏夏会来”就消失了。
人类处在黑暗的世界里，会逐渐丧失对于时间的概念。不清楚过去的时间究竟是一秒还是一分钟，是一小时还是一天。
虽说这个空间并不算是全黑，但亚津奈不想靠近那本看上去在帮她，其实还是为了能量的书。
到最后，大家还是都在利用她。
亚津奈摸索着坐到大概算是地面的地方，把头埋进搭在膝盖上的手臂里，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有够失败。
被计算好的出生，很快就失去的双亲，就连表面和蔼的可以说是养大了自己的嬷嬷其实也很讨厌自己……亚津奈没有去想其他只是为了她的身份而接近或者远离的人。
至于太宰先生——
亚津奈不抱什么希望地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发现花苞稍微张开了一点。
“？”
总不能是因为觉得我明明身边有这么多很强的人，还过得这么糟糕，从而产生了什么同情吧。
亚津奈叹了口气，甩甩头丢掉各种胡思乱想，有些无力地歪倒在地面——就当是地面吧——上，闭上了眼。虽说在这个几乎全是黑暗世界里，睁眼闭眼也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了。
果然还是想要见到太宰先生啊。亚津奈想着，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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