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十七章、心中
第二十七章
你曾经为什么拼命努力过吗？
运动、学习、兴趣、未来……或者是，活下去。
活下去？
开什么玩笑。
是啊，当然要活下去。
大家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着呢。
我呢？那种事情怎么看都无所谓吧。
活下去的理由。对，因为还不能死，只好告诉自己，要去找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我——就要死了。
跟太宰治淋着小雨走到海边的时候，亚津奈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一时冲动，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亚津奈在太宰治的眼中看到了渴求，于是答应了他的殉情邀请。
夹杂着雨滴的风狂刮在脸上、吹起衣袖，带走身上不多的体温。
亚津奈看着太宰治往两人身上系绳子，低声喊他的名字：“阿治。”
太宰治闻声抬头看她，脸上挂着一副阴郁的表情，不见平时的活力。
“怎么了？还是说小奈想反悔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甚至牢牢地绑了个死结。
亚津奈摇摇头，说：“没有，我说过会陪你。不管是黑暗，还是死亡。”
太宰治脱下鞋子丢到身后，看她好像还想说什么，催促道：“还有个但是吧，但是什么？”
“但是……”亚津奈叹息着看向大海，“是啊，但是。”
雨夜的大海看上去十分幽暗可怖，海浪咆哮着一波接一波地冲刷不远处的沙滩。
“太宰先生，”她突然换了个称呼，对太宰治露出一个微笑，“你能牵着我的手吗？”
太宰治伸出手，回了一个微笑，说：“好啊。”
虽然前一天的太宰治说的是“需要了来找我”，但第二天亚津奈起床就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了很多样式和颜色的红宝石。旁边的沙发上还躺着一个太宰治。
听到拖鞋的啪嗒声，太宰治闭着眼动了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太宰先生昨天没睡好吗？”亚津奈脚步顿了顿，拐去厨房倒了两杯牛奶。
太宰治大声地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森先生，非常满意【兼职工】的武力值，昨天把挤压的任务全交给了他。托他的福，我一晚上都在忙收尾和报告！”
亚津奈带着过了微波炉的温热牛奶走回客厅，把其中一杯放在太宰治旁边的茶几上，自己端着另一杯坐到对面。
“那要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吗？”亚津奈问。
太宰治爬起来慢慢喝完了玻璃杯里的热牛奶，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那我就睡一会儿，小奈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宝石，如果没有那我明天再找点别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发出了熟睡的呼吸声。
亚津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用手臂压在眼睛上方的太宰治，视线才慢慢下滑到放满了茶几的宝石上。
她首先排除了特地被放在一起的十几块看上去已经打磨好形状的宝石。怕那些是干部a拿出来的。
其次是一些颜色过浅的宝石。
最后在剩下的那些里，看眼缘挑出来了三块。分别是褐红色、深红色和处于这两个之间的颜色。
在亚津奈对着面前的三块红宝石陷入犹豫时，听到太宰治用刚睡醒的模糊声音说：
“挑好了？”
亚津奈摇摇头，发现他还没完全清醒地睁开眼，就开口说：“还没有。”
“这三块……”
太宰治沉吟着爬起来，又慢吞吞地凑到亚津奈旁边坐下。
亚津奈没管他，还在试图在面前的红宝石中三选一。
“不喜欢那些名贵的血红色宝石吗？”太宰治随意地问道。
“……还是不了。暗红色挺好的。”
“因为你的发色，还是花色？”
“……都有吧。”
“这样啊。”
亚津奈瞥了一眼太宰治，发现他正虚着眼打量茶几，看不出具体正看着哪一块。
“对了，昨天忘记问了，”太宰治突然转头看向亚津奈，“你脖子上挂的那个，是谁送你的宝石？”
亚津奈拽出塞在衣领里的项链，说：“这个吗？应该是空夏大人在哪找的。这是跟着她和魏尔伦先生的项链一起找人定做的。”
“原来空夏小姐也有那个项链啊。”太宰轻轻点头，像是只是随口一说。
亚津奈看到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心里大喊着好可爱，但嘴上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绷得紧紧的。
太宰治也没再说话，就那么盯着亚津奈的眼睛，嘴角逐渐往下撇。
眼看着可能对面要真的闹起来，亚津奈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说：
“这、这不是还没找到感觉能配得上太宰先生的宝石么……”
“那这个就没问题了吗，哼！”
太宰治把自己的手机往亚津奈眼前甩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口袋，生气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亚津奈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隐约看到了尾巴，又看到太宰治的动作，脑补了一只发脾气的小猫咪，这才回忆起之前参加樱花祭的时候送给过他的一个黑猫挂坠。
“太宰先生，还留着它啊……”亚津奈讪讪地开口。
听到这话，太宰治转回了头，看向她的脸上满是控诉。
但还是没说话。
亚津奈眨了眨眼，慢慢地低下了头，说：“我的那个樱花的，可能是在爆炸中压坏了。说起来那天我的手机居然忘带了，不过还好没带，不然可能会一起坏掉，啊哈哈……”
太宰治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留着吗？”
“什么？”
“挂坠。”
在找出存放碎裂挂饰的盒子并拿回客厅的途中，亚津奈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然后它就成真了。
“太宰先生能帮我修吗？！”亚津奈捧着盒子，惊讶地喊出声。
“这种东西，很简单的。”太宰治得意地高抬起下巴说。
但维修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因为这栋别墅里没有胶水和其他需要的东西。
正在兴头上的太宰治干脆拉起亚津奈准备出门去采购，而她看到太宰治兴奋的表情，心一软就这么被拽出了门。
一打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夹杂着雨滴的冷风，吹得亚津奈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太宰治。
“……下雨了。”亚津奈指着外面说。
太宰治绕过她凑到门前看了一眼，说：“还很小，快去快回肯定没问题！”
亚津奈犹豫着点了点头，找了还算防水的大衣和短靴换上。
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是不是早有准备，两人很快就买齐了需要的东西。
然而，等他们离开商场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雨下大了。
“这怎么办……”亚津奈隔着玻璃门看外面细密的雨丝，还能感受到从门缝间挤进来的冷风。
太宰治也没料到雨势变化得这么快。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不用说，他根本不介意这点雨。但是……
他看向亚津奈，还记得她之前明明是去救人，结果回程就疲惫地睡着了。不管那是体力还是体质的原因，太宰治都不太敢放她出去淋雨。
——如果她真的生病了，而空夏小姐为此生气，那就糟糕了。
亚津奈的视线从天空移向地面，地上的水洼被雨滴打出连绵不绝的波纹，映在上面的灯光也跟着变形扭曲，看着有些好玩。
“太宰先生喜欢雨衣还是雨伞？”亚津奈问道。
太宰治慢了几秒才从记忆里上次港口mafia大楼的惨状里回过神，说：“外面风大，还是雨衣吧。”
亚津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小跑着去买了两件雨衣。结账前想了想，又拿了两把折叠伞。
面对太宰治疑惑的表情，亚津奈解释说：“突然想起来别墅里没有伞，毕竟空夏大人也不需要……还是买两把备用好了。”
太宰治了然，然后接过了雨伞。
亚津奈：“？”
“既然要准备两把，那就是说有一把是为我准备的，”太宰治笑着说，“我现在就用也没问题吧？”
亚津奈愣愣地从上到下，从他的笑容看到手里的雨伞，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然后也抛弃雨衣选择了伞。
听着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的啪嗒声，亚津奈贴着水洼的边缘走，看到水面被自己踩出一片接一片的摇曳。
回程似乎比来时花费的时间更久，亚津奈疑惑地观察周围，发现都是陌生的建筑。
“太宰先生，”亚津奈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这是准备去哪？”
“跟来就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亚津奈跟着太宰治拐进一条小巷。透过被雨淋湿的透明伞面，她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标牌。
以防自己看错，亚津奈抬高雨伞，发现那真的是——
lupin酒吧。
据空夏说，她们去救人那次，最后就去了lupin，还是织田作之助带太宰治第一次带太宰治去这家酒吧。然而亚津奈只在他们喝酒聊天的时候醒了一小会儿又很快睡着，错过了这可以算得上是小野狗世界里历史性的一幕。
暂且不提亚津奈事后知道时的懊悔，这次太宰治主动带她来，就足以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注意到亚津奈驻足在灯牌前，太宰治问：“这里对我来说，很特殊吗？”他顿了顿，自己回答说，“确实，有点特殊吧。”
跟着太宰治走下楼梯，亚津奈的表情从惊讶变成疑惑。
内部装潢确实如小说和动画里描绘的一样，氛围也很令人舒适。然而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客人在喝酒、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聊天。
亚津奈站在台阶上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跟着在太宰治身后走了进去。
找空位坐下后，亚津奈拒绝了太宰治推荐的鸡尾酒，只要了一杯汽水饮料。
太宰治轻飘飘地抱怨她不解风情，自己翻看了一圈菜单，也要了杯和她一样的饮料。
亚津奈咬着红色的吸管用眼角撇他，模糊地问他这算什么。
太宰治收起菜单，一手支着脸颊，侧过身歪头看她。
“想和小奈喝一样的饮料，不行吗？”
亚津奈听见他这么说。
两人像还不到岁数就偷偷溜进酒吧的孩子，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最后只敢点一杯饮料，喝完就迫不及待地离开那个充满了大人的场所。
离开酒吧后，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打伞，在路上越走越快，等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后，牵着手跑了起来。
风声雨声汽车声，全部被他们甩在身后，耳边只留下互相的喘息声和笑声。
于是，他们就这么跑到了海边。
然后，太宰治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捆绳子，对亚津奈说：
“我们去殉情吧。”
在这一瞬间，亚津奈被风声雨声和海浪声包裹，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她的眼睛还能看见。
她看见太宰治挂着和刚刚一样的笑容，他脸上还有运动过后的红晕，但这份鲜艳的颜色在风雨中逐渐消退，几乎要变成青白色。
她看见太宰治的眼中弥漫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死寂，和那一丁点即将被淹没的期待。
“好啊。”
亚津奈感觉自己也露出了和眼中的如出一辙的微笑，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拉着太宰治的手走进大海，亚津奈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和被淹没后肺部火烧一般的痛苦。
海底太过黑暗，她看不清旁边的太宰治。海水太过冰冷，让她快要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还拉着太宰治的手。
嘴角最后吐出一串气泡，亚津奈慢慢闭上了眼睛。
岸边，被用鞋子压在石头上的塑料袋里，一封手机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空夏大人，我做好决定了。再见。——亚津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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